“大漠”“斜阳”正在“萧半岛官方体育合”——王维《使至塞上》正诂

发布时间:2023-11-15    来源:网络

  孔子说,诗可以兴、观、群、怨,“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”。对于读诗者来说,重要在于进入其境界、感悟其哲理、领略其趣味、接受其能量。若能如此,即使“诗无达诂”,也算是“诂”而有余了。

  中国人自古以来就有“诂诗”的习惯,比如《毛诗故训传》就是其源头。近现代以来,有部分学者对古诗进行考据式的强行解读,往往造成偏离诗意、牵强附会的各种结论,并将此结论当成一种“学问”进行钻研或传承。这对于诗歌文化本身来说,并没有多少益处。

  如同“典属国”苏武当年出使西域经过居延国一样,作为唐朝监察御史的我,孤孤单单,乘坐驿车前往凉州边塞去慰问将士。(首联诗句被倒装,“属国过居延”应在前,其目的就是“问边”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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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一路上只看到断断续续、随风飘零的蓬草一直陪伴我走出汉代边塞,抬头望见北归的大雁飞入胡地的天空。(颔联王维以“征蓬”和“归雁”暗喻自己被贬官且逐出长安。既是“兴”,又是“怨”。)

  在萧关一带边塞大漠,我看到烽火台上点燃的“平安火”,升起一缕孤烟直上天空;向西望去,只见黄河边上浑圆的落日,焕发出绮丽的光芒。(颈联乃诗之“壮观”,堪称千古绝唱。)

  当我正要走出萧关的时候,正好碰到从千里之外的凉州(武威)快马赶来,并准备向长安朝廷报告前线战事情况的侦察骑兵,他们告诉我:凉州边疆的将士们刚刚打了一场胜仗,他们如同汉代打败匈奴、“燕然勒功”的大将军窦宪那些人一样,正在庆祝胜利,只等您这位朝廷派出的“宣慰使”前去慰问和表彰。(尾联“都护”和“燕然”皆以汉代唐,是唐诗中常用的修辞手法。)

  据说,此诗首联还有另一个版本:“衔命辞天阙,单车欲问边。”若果真如此,正好符合“仄起首句不押韵”的五律格式,且非常工整半岛官方体育。因此,依笔者分析,“单车欲问边,属国过居延。”为后人误抄所致,因为其格律明显有误。作为唐诗大家的王维,绝不可能犯此常识性错误,此且不论。

  在解读这首诗时,有人对“属国”和“居延”两个词发生误解,以至望文生义,将“属国过居延”解释为“路经的属国已过居延”(《古诗文网》),或者是“边塞的辽阔,附属国直到居延以外”(林庚、冯沅君主编《中国历代诗歌选》)。

  “属国”,在这里是指汉代“典属国”苏武,王维使用这个典故有双重含义:一者,以苏武自比,隐忧自己这次出使西域,有可能像苏武一样,暮年时候才能归来;二者,“属国”代指王维当时被贬官后的新官职监察御史。

  王维《陇头吟》诗句:“苏武才为典属国,节旄空尽海西头。”正好是“属国过居延”的精准解释。

  当时的唐朝是唐玄宗在位,王维的“恩师”张九龄因被李林甫诬陷和排挤而罢相,受此牵连,王维也从正八品的右拾遗被贬为从八品的监察御史,并受朝廷派遣,前往凉州,慰问和嘉奖在与土番人战争中取胜的河西节度使崔希逸。时当开元二十五年(公元737年),怀着黯然失落的情绪,王维从长安出发,沿着当时的官方驿站及道路,一站一站,经过泾川、平凉,绕过六盘山,西至宁夏固原(即萧关),然后沿着萧关道经过靖远,直达黄河岸边。渡过黄河后,进入景泰,路过汉代的居延置(位于今景泰县寺滩乡之三道埫附近或白茨水,见高启安《汉居延置所在置喙》),最后经古浪大靖、土门,进入武威(古凉州)。

  那么,王维这首诗写于什么地方?诗中的“大漠”“长河”诸景具置在何处呢?

  有解读者经过研究分析,认为此诗中的“大漠”是凉州(今武威市凉州区)北面的腾格里沙漠,而“长河”是发源于祁连山的石羊河,也就是说此诗写于到达凉州之后,所写景点在于河西。另有人还认为“孤烟”并非狼烟或平安火,而是沙漠上的旋风,这纯粹是异想天开,站不住脚,王维岂会将旋风称作“孤烟”?况且,旋风发作时,虽然直上云天,但伴随着蒙蒙沙尘,其“长河落日”之美景受到恶劣气候的影响。

  以上解释的立足点是将“萧关”一词虚指化,认为萧关泛指各处的边关,并不是宁夏固原的古萧关。甚至有人认为,全诗中的“居延”“汉塞”“胡天”“大漠”“长河”“萧关”“燕然”,这些地名都是虚指,可统统归入凉州古边塞范围之内。也就是说此诗所写为凉州风景。

  其实这种看法过于武断。从一点入手即可全盘驳倒,那就是唐诗中“长河”(或“关河”),大多约定俗成是指黄河。所谓“大江长河”,就是长江黄河,在唐代诗人的心目中,当时没有第三条河配得上此种特称。

  由于“长河”被确指为黄河,所以王维此诗写于出使西域途中到达萧关遇见“候骑”之后,题目为“使至塞上”,“使至”是指王维的具体行动,“塞上”就是指古萧关一带,即今宁夏固原东南。据史料记载,自秦汉以至唐宋,萧关一直是汉、胡或华、夷的分界线,萧关以内就是塞内,以外就称塞外,本地就称塞上或塞下。范仲淹《渔家傲秋思》“塞下秋来风景异”,“长烟落日孤城闭”,正是对关河边塞风光的生动描绘。而作为西域前段的河西走廊,虽然时或被中原王朝收复,但一直被称为塞外之西域。由此可知,此诗中所写诸景当是萧关道上的风景,至少诗人的观察点是在黄河以东。在唐人大量实写萧关的诗中,无不充斥着大漠孤城、长河落日的风景,例如陶翰《出萧关怀古》,其中所写风景与王维《使至塞上》大同小异。可以证明,此诗为王维西行途中所写从长安出发、出萧关、渡黄河之前这段行程的纪实诗,正是王维式的“出萧关怀古”,所“怀”者,正是苏武、窦宪等人在西域建功立业之“古”。诗中“大漠孤烟直,长河落日圆”特定镜头,据专家考证,正是宁夏中卫沙坡头一带。

  另外,有人将“属国过居延”理解为王维是从萧关一直走到居延古城(位于甘肃省金塔县和内蒙古自治区额济纳旗境内),然后再到凉州。这纯属误解。“属国过居延”,就是“苏武过居延”,实则是“王维过居延”。有人以居延古城从未纳入过唐朝的区划管治范围,认定王维从未到过居延。须知,居延是古匈奴的种类称号,此民族迁徙到哪儿,那儿就有居延河、居延城、居延海、居延国、居延泽、居延塞、居延县等地名。“居延”在秦汉时被称为“朐衍”,《山海经》中称为“居繇”。在秦国“西逐戎狄”政策的打压下,居延族不断西迁,汉朝以后越迁越远,在此过程中,在景泰与古浪大靖之间,留下与居延族有关的地名或遗迹,合情合理。1974年出土于破城子的《居延里程简》,其中记载:“媪围至居延置九十里,居延置至□□里九十里”,正好确证景泰和古浪之间,可能因汉代设置过“居延属国”而留下“居延置”这样的地名。王维出萧关、渡黄河之后,就正好路过这个“居延置”,说明“属国过居延”不光是虚指和借代,也是一语双关。作为出使西域的监察御史,王维的行程路线,必须是由官方安排及驿站(邮置)负责接送,“居延置”当属其必经之驿站。

  《使至塞上》是王维出使西域的纪行诗,除了“燕然”一词为虚指外,其他均为写实。与此诗风格相同,王维《送韦评事》纯为虚写言志之诗,不管放到哪个边塞,都能通用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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